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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髅的证言:硫磺岛血战日军幸存者亲历实录(序章上部) - 从家乡到炼狱

2024-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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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作者:高桥利春

译者:Vader

配图:元首卫队

征兵

当我收到征集令时,我正在兵库县西宫警察署工作,这次已经是第四次入伍了。当时是昭和19年2月6日(译者注:1944年,硫磺岛战役几乎一年前)。

我之前已经入伍三次,九一死生才得以回来,结果这次是神又来召唤我去了吗?我心里想着但是没有说出口。上战场杀敌是军人的本分和荣誉所在。我直接和警察署长报告了。

接受完警察署的送别后我回到了家里。和邻居们也都打好了招呼,和妻子孩子们说了肯定会活着回来不要担心之类话语后,我从西宫站坐火车去往善通寺。和土佐的母亲和兄弟会面的时间也没有了,直接入伍了。这时是昭和19年2月9日。

入伍

这已经是我第四次参军,就像回到家一样。被征召来的的基本都是熟悉的面孔。『嘿你又来了』『哦哦拜托了哟』……已经去过三次的战场又浮现眼前。虽然才2月但是配发了夏季的被服,马上就知道会去南方。

我被编入独立工兵东部第2753部队,队长是来代良平大尉,有中尉两名,少尉两名,准尉一名,主计军曹一名。其他下士官和士兵278名的小部队。我是兵长,所以担任下士官工作。

很快我被任命为当值下士官,忙碌着准备炊事,演习,还有家属会见。忙得不可开交。来访只有30分钟时间,不允许外出。

在访客室来访的人非常多,所以根本没办法说无关紧要的话。很多人把这当成最后的告别,特别是那些有家室的士兵,来访的家属非常多。

我的访客

我也有来访的家属。妻子和两个孩子从西宫过来探访。这是个火车车票几乎买不到的时代,她们还是想办法来到了善通寺。她们把自己配给的米节省下来给我做了饭团带过来。我穿着兵长的制服。

我让胜幸坐在榻榻米上,抱着智惠子,就这样三人一起吃饭团。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像在给已死之人送行。只是看着彼此的表情就明白了心意。三十分的探访时间很快到了。

胜幸穿着我年轻时的西服站着,那时一个没有专门卖小孩子衣服的时代。无忧无虑的智惠子在母亲的背上笑着。

胜幸对于父亲即将参加战争有何感受呢,看到可能会死去的父亲会怎么想呢。

我目送着纤细的背影朝军营门口走去,妻子回头笑着。送别的我眼泪夺眶而出。

我是帝国的军人,是陆军的兵长,不能哭鼻子。我心里哭泣着强作笑容告别了妻子。

然而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妻子并没能等到我回来就已经因病去世。

我并不是一个疑神疑鬼的人,但是这时的确有所感悟,我相信这是上天在安排我和妻子的最后一次告别。

在我和妻子会面后,这一天是母亲和兄长从土佐来探访。很开心,在西宫去军队后没时间回土佐和母亲会面一直很是想念,如今总算能见面了。

如果没能和母亲他们会面就上战场就太难过了。总算是来了。我和母亲和兄长道别。30分钟的探访时间又过去了。

苍老的母亲和兄长一起走出军营门口,分别真是煎熬。我还是心中哭泣着强颜欢笑。帝国军人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哭泣的,只能自己偷偷抹泪。

之前三次参军都没有像这样和亲人们告别,这次妻子和母亲和兄长都来了,感觉有点不太对劲。难道我这一次要死在战争中了吗,是上天在安排这样的告别吗,我这样想着。在和妻子告别的时候就有所预感。这种预感准的出奇,但是当时我还不知道。

出征

昭和19年2月22日,我们一大早就被叫醒了。善通寺很冷。终于要出发了,这次没有人送行了。如今已经是没有人送我们出征的时代了。(译者注:这大概是说那些敲锣打鼓满街挥舞膏药旗送皇军出征的场面吧?仗打到这个地步也够惨的了)。

我们坐火车从善通寺出发去往高松。在高松的栈桥上有联络船,等了很久,在那里我们被冷的浑身发颤牙齿嘎吱嘎吱响。

在冬天穿着夏季制服太冷了。终于船来了,大家都上了船。一个小时左右到达了宇野,在宇野坐上火车,哐当哐当地到达大阪已经是夜里了。

队里有去往大阪出勤的士兵的家属有可以过来探访。但是士兵不允许下车,来探访的人也不能上车。军纪很严厉。

谷川上等兵

在我身边的是高知县的谷川政一上等兵,他是和我从中国战场起就一直相伴的战友。他后来战死在硫磺岛,但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

我九死一生地复原后在清水警察署工作时见到了他的未亡人,告诉了她谷川上等兵战死的情况。他的妻子一直在等待着可能归来的丈夫,在听到我说了丈夫详细的战死经过后,再嫁了。

富士山

火车离开大阪往东行,在黎明时分看到了富士山。这是昭和19年2月23日的清晨。我一边想着能不能再一次见到富士山,火车不停往东。

之后火车到达了东京的品川站,有命令下来让我们下车。这个站我永远不会忘记。

这是前几年我来取走战死的弟弟的遗骨的车站。之后父亲上京就是在这个车站下车后病死在宿舍里,兄长也是在这个车站取走了他的遗骨。

如今我又是在这里下车,而且是因为上战场在这里下车,不好的预感。我们行军经过了父亲病死的医院前,没多久到了一个寺庙,就在这个寺庙里过夜。我们和寺庙里的女孩一家人一起玩牌娱乐,并没有外出,就这样休息了三天。

出发

昭和19年2月26日,突然出发命令来了。我们行军到了东京港的芝浦。栈桥旁边停靠着大运输船,步兵部队鱼贯上船。这是一艘名为芝殿丸的专门去往南洋的大型运输船。我们工兵也乘了上去。不知几千人在船舱里挤得像鱼罐头一样动弹不得。

此时的日本军已经节节败退,去往南方的船经常会遭受到鱼雷攻击(译者注:这里原文用的词是『ボカチン』,缩写自『ボカンとやられてチン没』,是当时日军士兵对于乘坐运输船被潜艇发射鱼雷击沉的调侃词),能顺利到达目的地的很少。这是一个只会让我们葬身鱼腹的时期。

船发动了,我在甲板上看着这片海域,乌云密布像是准备暴风雨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也许这次要去的是一条不归路,我是不是要死了?

船在伊豆的群山目送下一直南下,航行到了八丈岛的左侧。要去往哪里还不知道,为了防范敌人潜水艇的攻击,运输船走的是之字形路线,日军的飞机也出动了在空中盘旋警戒。

我们为了预防被鱼雷击沉,训练着用救生筏逃生,没有任何娱乐和休息的机会。

昭和19年.3.4

经过漫长的航行,终于到达了有高高的椰子树摇曳的温暖南方岛屿。这里是日本的小笠原群岛的父岛,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岛屿。

船停靠在二见港。里面有很多和我们的船一样大的运输船半沉在港里,侧面腹部和后部有很多巨大开洞,都是战争创伤,被鱼雷炸的。我们总算是安全到达。

我们行军到岛的东侧一个叫扇浦的部落,虽然才到3月但是已经是盛夏酷暑。我们把民宅借用来当军营。我们和东京的武藏野部队住在一起,因为同样都是工兵部队。

父岛

这里山上有很多露兜树(译者注:学名Pandanus boninensis,小笠原群岛特有物种)、椰子树、香蕉树还有松树杉树等其他杂七杂八的树茂盛生长。

露兜树

有很多当地岛民居住。岛上有很多增援的陆海军的士兵,甚至还有很多日本来的慰安妇。是个宁静的岛。因为敌军逐渐接近我军的力量也在增强。我们每天都在建造阵地,挖掘坑道架设桥梁开拓道路,准备防御敌人登陆,目前敌人还没有来。

(译者注:父岛以『美食岛』而出名,米国大统领老布什差点成了刺身上桌,战后美军可没忘记这里的几位『美食家』……)

空袭

宁静没多久结束了。某天忽然美军大规模空袭,平静的美梦就此破灭,岛上成为了战场。名为大村的街道成为了火海。港口里的船要么被击沉要么被烧毁被炸的一塌糊涂。

敌机离开后无忧无虑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就此进入战时状态,每天都要修筑阵地,我是兵长所以作为代理下士官执行内勤,坐办公室里处理各种重要事务。忙得不可开交。

遭受巨浪

各部队每天都要有一个人去军司令部接受命令,工兵这边是派我过去,这个差事是必须下士官去才行,而我正好作为兵长担任下士官勤务。我们住的扇浦去往大村的司令部只能坐船过去要不只能从陆地上绕一大段路,所以我每天都要坐船过去。

今天有大浪,但是从陆地过去又来不及,所以我只能勉强拜托人坐小艇过去,我问开船的人有没事,他说可能有危险翻船,大家一起喂鲨鱼。但是没有办法还是得坐船去。

海浪冲进小艇里到处都湿透,总算渡海到达了司令部。各队的下士官都来了,用笔记着大领导的命令归队。任务安全完成。之后我都改成早点出发走陆地过去,不想再坐船了,太危险了还是陆地过去吧。

佩里硫岛

攻占了佩里硫岛的美军一路攻占了塞班和天宁岛,我们所在的父岛接到了坏消息。当地守军玉碎。我们向着南方默哀,大家都哭了。塞班岛上有很多日本人,从妇孺到军人都要接受共同的命运。(关于佩里硫岛的故事,可参看:让“美国海军陆战队之花”血流成河的炼狱岛 - 日本陆军独立混成第五三旅团佩里硫岛战记)

男人被征入军队死战玉碎,妇孺则投海自杀。这是为了不让身体受到敌军玷污而选择了自我了断。

据说美军看着妇女孩子跳海都被震惊到目瞪口呆。海面上漂浮着死者的黑发。真是惨不忍睹。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内地的女性能做到这种地步吗?关岛,塞班和天宁岛的女性真是何等诠释了什么叫大和抚子和女郎花啊!

(译者注:这段原文表述如此,是作者作为一个被军国主义洗脑的鬼子兵的个人意见,请读者注意分辨。最后一段应该是对应后来他被俘回国后见到日本女人和美军勾勾搭搭的无能狂怒,后文他就骂这些女人愧为『大和抚子』——也就是日本传统美德女性的代名词。女郎花おみなえし貌似也是赞美日本传统女性美的代名词)

南进命令

我们所在的父岛遭到了空袭,那硫磺岛也危险了。谁都能知道有飞机场的硫磺岛危险了。硫磺岛将成为太平洋战争的重点。

内地的部队陆续过去增援,我们在父岛的当然也不能落下。南进命令来了,我虽然觉得比起硫磺岛还是呆在父岛更好点,但是肯定不被允许的。也只能装作欣然接受了。

离开父岛

昭和19年6月30日,我们在夜晚穿上军装出发,在扇浦港坐上了登陆舰,离开住习惯了的父岛,去往不归路的硫磺岛。

因为白天会被敌人发现我们利用夜间出发,我们乘坐的船把二见港抛在身后一路向南,我在家乡出发时答应过妻子会活着回来,如今我预感到应该不可能活下来了。

夜空晴朗,船全速航行。不知何时起有一架日本飞机和驱逐舰护航,走着之字形路线,躲避着敌军潜艇。我祈祷着一定要安全到达硫磺岛,如果被鱼雷击沉,不会游泳的我就只能完蛋了。

我和藤邨清一等兵两个人一起到甲板上散步聊天。一边望着大海一边想念着兄弟姐妹和妻子,这都是人之常情不是吗。不久南方的岛屿映入眼帘,那就是硫磺岛,在平静的大海上就像绘画一般浮现了。

昭和19年7月1日,运输船到达硫磺岛南海岸,士兵登陆。我们手把手将物资运输上岸。如果这会有空袭来的话就会全灭了,还好我们很幸运这种事并没有发生。

我受到了父岛一起居住的武藏野部队的关照,他们请我进入防空洞和他们一起吃饭,虽然只是见过一面的程度。我们终于来到了战场。

(以下是日军在硫磺岛上的影像记录)